
在《繁花》中,爷叔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。无论对人还是对事,他总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,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困扰到他,没有什么关是过不去的。
汪小姐被举报以后,梅萍接管了汪小姐在27号的生意,她上赶着贴宝总不成,就小心翼翼地来讨爷叔的欢心。
梅萍不愧是在27号爬楼梯的,楼梯爬得多了,姿态就放得很低。见爷叔对自己还算客气,梅萍产生了一种错觉,以为自己终有一日可以取代汪小姐在爷叔这里的位置,于是情报不要钱似的不间断地往爷叔这里送。
在1993年阳历年的前一天晚上,梅萍跑到和平饭店给爷叔送新年贺礼,大包小包拎了两提,才说了两句话,就被爷叔给怼了回去。
梅萍:爷叔这是给你带的点心,新年快乐。
爷叔:我现在不吃甜的了。谢谢你,新年快乐。等一下我也要回去了,有什么事下次再来吧。
这一瞬间,梅萍脸上的表情很精彩,错愕、失落、嘲讽、冷漠,化作一句句尖酸刻薄,对着爷叔就是一顿火力输出:“人家讲爷叔有事有人,无事无人,今天总算见识到了。”
梅萍明白得终究是迟了些,从爷叔一开始对她笑脸相迎时,就已经是深思熟虑后的打算。既然是深思熟虑,为何一向稳重的爷叔偏偏在此刻翻脸无情,一点儿余地也不给梅萍留了呢?
一、利用完了。汪小姐被下放工厂以后,梅萍接手了汪小姐手里的客户。做外贸必须经过27号,汪小姐虽然走了,但日子还得过,生意还得做,爷叔想为阿宝在27号留一条线,恰好碰上主动上门讨好的梅萍,于是顺水推舟,表面上与梅萍处好关系,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,梅萍能通风报信送来有用的消息么?
可是梅萍说,她自己出来做了。离开27号的梅萍,在爷叔这里,没了任何价值。爷叔是个商人,做事向来懂得权衡利弊,梅萍一颗废弃的棋子,留着无用,不如早早划清界限。
二、厌恶极了。爷叔像阿宝一样,也是瞧不上梅萍这种人的。阿宝瞧不上梅萍,所以一直以来,避而远之,唯恐沾上;爷叔瞧不上梅萍,但他知道小人难防,不如假意示好,盯着她,看她在眼皮子底下作妖。
相比直率又可爱的汪小姐,精明却善良的玲子,梅萍这种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早就让爷叔恶心已久,但是为了阿宝,爷叔不得不隐忍不发。
忍得越久,爆发起来越可怕。爷叔对梅萍的冷漠,恰恰说明了他对梅萍的厌恶有多深,懒得装了,索性冷酷到底。
三、心烦透了。爷叔是阿宝生意场上的引路人,他于茫茫人海间发现了阿宝这匹千里马,爱才惜才如他,穷尽毕生所学,手把手教导,一对一示范,一路将阿宝捧到了宝总的位置上。
宝总成全了爷叔的心意,爷叔成就了宝总的人生。爷叔之于宝总,亦师亦友,更像是温暖在身边的家人。爱屋及乌,爷叔对阿宝身边的几个女人,也不自觉地释放着善意。
他嘴上说着汪小姐笨,却极其有耐心地教她写检讨;他嘴上说着玲子是讨债鬼,可是等到夜东京与宝总算清了账,他又忍不住唏嘘一场;他嘴上说着李李这个女人不简单,还是愿意为了阿宝动用自己强大的人脉给至真园救场。
对梅萍其实也一样。梅萍举报汪小姐,就是跟阿宝过不去,爷叔先利用梅萍再放弃她,也算是为汪小姐出了一口气。从一开始,爷叔就是这么打算的。
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,阿宝突然重回股市,还和强慕杰对上,爷叔一片好心为他留的沃尔玛退路被阿宝亲自堵死,眼见着一切渐渐脱离掌控,爷叔心烦透顶。
这个时候再看见毫无价值可言的梅萍主动上门,爷叔一怒之下,彻底与她断了交情。
本来就看你不顺,拒绝不过发自肺腑。梅萍的自取其辱,早在她举报汪小姐那一刻,就已经注定。
